□ 本报记者 杨文静
“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，我是浪花的泡沫，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……”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六盘水市钟山区海嘎村，一群少年站在草坪上，以群山为幕，弹唱起《追光者》，歌声在群山中久久回荡。
这样的景象，是海嘎村海嘎小学少年们的排练日常。从面临关停到变成“完小”，海嘎小学教师顾亚用音乐改变了学校命运，也为孩子们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在这里，音乐带给孩子们的不仅是欢乐，更是文化自信。展望未来，顾亚表示，将继续以音乐为载体和桥梁，让孩子们充分感知各民族共享的中华民族形象与中华文化符号，增强自信，坚定梦想。
“让学校重新活起来”
海嘎村海拔2900.6米，是贵州海拔最高的自然村。每当起雾，坐落于此的海嘎小学仿佛置身云海，因此亦被称为“云上学校”。
曾经因为地处偏远、海拔高、缺水、没有宿舍，海嘎小学留不住老师，班级越开越少。无奈之下，村民只能翻山越岭带孩子前往十几公里外的镇上租房陪读。
海嘎小学校长郑龙回忆，2014年，学校只剩1名老师和8名学生，在镇上“垫底”。他开始发动老师上山教书，希望海嘎小学重新“活”起来，这样孩子们便可以就近入学。
2016年7月，在大湾镇腊寨小学任教的顾亚与郑龙闲聊时得知：地处偏远、环境艰苦的海嘎小学，因为没有老师愿意留下来执教，导致学校班级无法开足，面临关停困境。
那时，29岁的顾亚便萌生了守护山区孩子求学梦的想法，在进一步了解海嘎小学的情况后，他主动请缨，义无反顾前往偏远的海嘎小学任教。
除顾亚之外，郑龙还成功动员了其他几位教师。师资问题得到解决后，如何让孩子们回归村内的学校？成为摆在海嘎小学面前的一道难题。
他们挨家挨户地家访，动员学生返校上课。很多家长得知海嘎小学即将开班，喜忧参半，开心的是孩子可以就近入学，家长也不用再背负沉重压力送孩子去山下上课；担心的是老师们最终能否坚守下来，学校会不会回到原来的样子。
“我们不会离开海嘎，一定将海嘎小学办成完小。”顾亚和学校老师用质朴无华的言行和对学生的良苦用心，消除了家长的顾虑。经过多番努力，在当年9月的开学季，学校迎来了96名学生，沉寂已久的校园重新焕发出蓬勃朝气。
“通过音乐增强自信”
海嘎村地处大山深处，是多民族聚居的村子。在教学过程中，顾亚发现，受长期闭塞的交通环境、风土人情以及语言方面的障碍影响，山里孩子内向、怕生、不自信，不爱与人交流，日常也缺乏娱乐活动。
顾亚年轻时曾组建乐队，如今是一名语文老师，还是班主任。一次课间，顾亚背对着门弹吉他，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，回头发现学生们正扒着门缝偷看，一个个小脑袋挤在一起，他们好奇的眼睛触动了顾亚的心弦。
顾亚心想，不如教学生们学习音乐吧，不仅可以拉近和孩子们的距离，或许还能让内向害羞的孩子们变得阳光开朗一些。
从这时起，顾亚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教孩子们乐器，后来又向社会募集，吉他、尤克里里、手鼓、架子鼓、贝斯等乐器从全国各地寄来。而在海嘎小学，几乎所有懂行的老师都上阵教起了音乐。他们对学生不设任何限制，只要想试，不同种类的乐器都可以玩。
渐渐地，孩子们终于放开了，感受到了音乐表演的乐趣。但练习过程很艰苦、枯燥，孩子们开始出现抵触情绪。于是他们提议，可以组建乐队，让孩子们玩起来。
2017年，海嘎小学成立了第一支乐队——“遇”乐队。这支乐队由5个女孩组成，顾亚本来给她们起名为“五朵金花”，没想到被嫌“太土”。女孩们凑在一起，想出了新名字——“遇”乐队，意思是，在海嘎小学，遇到了这样一群老师。
随着“遇”乐队的成员相继毕业，学校之后又陆续组建了“未知少年”“顽皮精灵”等乐队。从那时起，海嘎小学不仅有琅琅的读书声，还有悦耳的音乐声，各族学生以音乐为纽带，在朝夕相处的学习生活环境中结下深厚情谊，有效促进各族青少年交往交流交融。
“穿越大山拥抱梦想”
在一间教室里，孩子们穿着校服，戴着红领巾，甩着马尾辫，正在排练“痛仰”乐队的《为你唱首歌》。教室里围坐着大大小小的孩子，他们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地拍着手。
2020年6月，顾亚在网络平台分享了这条日常排练的短视频，不到一分钟播放量高达90多万。
同年7月，短视频平台“抖音”联系到顾亚，想在学校里为孩子们举办一场专属演唱会，这场演唱会筹备了大半个月，是海嘎小学自成立乐队以来最盛大的演出。
当晚，孩子们捧着星星闪闪的灯走上舞台，以一首原创的《海嘎之歌》开启演出，现场只有一百多位观众，线上直播则有142万人观看。在台下观看演出的孩子说，他们喜欢这个夏天，喜欢有很多人来到海嘎热闹的夏天。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，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，情绪伴着欢呼声被推至高潮。
后来，顾亚辅导的海嘎小学音乐社团的学生参加了“英国RSL大陆地区水平认证”考试，有6名同学荣获架子鼓、贝斯、尤克里里优秀奖，1名学生荣获全国尤克里里组第一名。
与此同时，海嘎小学的乐队从校园走向了“村BA”、贵阳路边音乐会、“迷笛音乐节”等，甚至登上央视网络春晚的舞台，音乐让孩子们开朗自信，也带着他们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。
“是音乐让我看到了不同的美好事物。”从前孩子们对于梦想是模糊的，如今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，更坚定了自己的梦想。
讲课、玩音乐之余，顾亚会在节假日带孩子们进城喝奶茶、看电影。顾亚始终记得自己年幼时第一次进城看见高楼的激动，那种心情是坚定他走出大山的信念。顾亚教孩子们音乐，是希望音乐带给他们更多可能性，他期盼孩子们能凭借努力穿越大山去拥抱自己的梦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