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陶永贵

无论你驾车上高速，还是自东向西驶进小城，笔架山，在杭瑞高速快要接近它时，那陡峭、急促、突兀又高耸的山势，定会牢牢地吸引着你的目光，无论是阴雨天的朦胧缥缈，还是晴日里那种直插云霄的高不可攀，都让你仿佛到达了世外桃源。

东起二眼塘，西抵花家仓库的笔架山，主峰两侧的堰塘垭与杨家坳，以深凹的姿态下沉，使得笔架山孤峰凸起，形成五山四鞍之势。若是天开云散的夏季，从北面远远眺望，它犹如一具硕大的笔架，摆在以龙里大坝为平地的案台上，彰显出古朴又庄严的气势。不知何时起，“笔架岩”的誉名由此便印在人们的心里。

古碑所记“此山好似峨眉景，胜过昔年紫竹林”。这里的笔架山主体，东西两方与正北面均是悬崖绝壁，在临北的“笔架岩”那险峭陡直的石壁上，天然石洞自腰部转折向上连通山巅，昔年丰收时节，人们在山前的一处平地劳作，巧遇高崖上有仙女凌空歌舞，由此得名“仙人洞”。洞内曲径通幽，洞腔宽阔，洞窗自然形成，又有形态各异的石笋和栩栩如生的石纹壁画，人们因地制宜地将岩洞进行拓展后，凭借石洞形态，硬是在绝壁上建造出了一座挂壁楼阁。

登高赏月，笔架山后的观月亭，可谓是绝佳之处。笔架山后方圆通寺前侧，左翼突起一座山顶不足两丈宽窄的小石山，山峰独立，四面悬崖，低谷与山峰直线落差百米，这座六角重檐飞翘的小亭，刚好建于顶上，除开亭基的位置外，仅剩一道两尺宽的石梯可通上下。白日登临时，陡峭的石梯就已显现曲折与细窄，观月亭如盔枪般矗立山巅，在亭内凭栏探头环视，周围风景秀丽，山水风光旖旎，但却难以见到脚下山崖或岩体，这种四面悬空的感觉，让人顿时惧意横生，唯恐失足即成千古，或是小亭突然倾塌而瞬间坠入深渊。

金秋时节登上“仙人洞”挂壁阁楼，尽收眼底的农里大坝已不再是曾经的百亩良田，而是城区扩建后呈现出的高楼林立，霓虹灯闪耀着各色光影，邻近山脚的稻田与坡地上的土坎相接，城市街道连接青山绿水，俨然一幅恢宏的彩墨画舒展在眼前。“笔架岩”山前稻田里的稻谷，收割后留下了一个个草垛，散列在田土之中，恰似秋后在田间排兵布阵的军士，默默守护着土地的安宁；矮丘上的玉米也被收入了农家的小院中，玉米茎秆被砍掉以后，山坡上的一道道土坎显露了出来，蜿蜒曲折地盘伏在山岗上，像极了一条条刻在大地上的皱纹，凸露着岁月的痕迹。

当金晖西沉入夜，月升东方，从“仙人洞”转向观月亭，攀小石梯登高临境，新、老城区的灯火早已将天空渲染成一道彩色的荧幕。天河里的星辉将暮色点缀，如丝般的空气如约而至，清风拂去了山峦与高楼夏日的烦躁，一切慢慢地安静了下来。远处的大娄山脉如龙脊般影影绰绰，山梁上的风力电机与观光大道流光晖影，与星空融为一体，分不清是哪是路灯，是星星。

箐河水以蜿蜒穿梭的姿态，从石仓山脉最低处的擦耳岩掀帘而出，悄然于普照湖静立、旋舞和对饮，在醇厚的酒香里沉醉上一段时光，在天明前醒来，趁着夜色的朦胧，迈开婉约而洁净的步子，向东方飘去了。只有秋夜的月亮，她静静地高悬在笔架山峰峤上，发出明亮的金光，不因观赏她的人各异而缺席，也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哀叹，只要是金秋夜下，她总是要比任何时节更圆、更大和皎洁。登上观月亭后再细细地欣赏她的美态时，这玉镜盘一般的皓月更是在原有的轮廓上大出一圈，距离上与我们更近一步。对月当歌，星辰即手而摘，高处凌空与星海吟诵诗章，与太白在夜辉里举杯共饮，仿佛天上人间。这也许就是“不知天上宫阙，今夕是何年。起舞弄清影，何似在人间。”的绝妙吧。

或许这人间仙阙，就是这月华如昼，清风如沐的仙人洞或观月亭吧。当这面玉镜盘就挂在观月亭的飞檐下时，可见月宫中那月娘娇柔的身影，清晰无暇地在镜中映射，那褪却清纱后的容颜滑如凝脂，纤柔细长的指尖高高地轻梳着这片凡间，山水渐渐变得静谧与温馨。月宫里的桂花树金桂满枝，桂香从花蕊深处溢出，悄然从鼻腔滑入脾胃，吴刚与玉兔仙子依栏沉醉于泛香之中，久久不能回神。被月色与星光装点的大地，随着清风的轻抚与月华挥洒，不知不觉已经合上了眼眸，她经过了春天萌芽、夏日拔节后，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夜晚，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，此时的她轻合双眸，静静地平躺在天地之中，妙曼又窈窕的身姿尽显凸凹别致，让每一个爱月、赏月的人至此忘神和迷失。

如果说登高赏月月更明，那笔架山上的观月亭，无疑让每个爱月者都愈发痴恋。笔架山仿佛是连接凡尘与天界的纽带，每当登高置身空中，凡尘的纷扰与喧嚣总在清风明月的清幽中得到渐渐涤净，在此处你可以暂忘荣辱与得失，于淡泊中寻得宁静致远的心境；一切的功过成败，都随夜的渐深而更迭，当心间有郁结不释然时，那就不妨一举登高临境，与清辉共抒逸情。今夜此轮皓月，曾照千年古人，而曾赏此月的身影，早就消散在时光里无处寻觅。唯有年复一年金秋夜空里的月辉，见证岁岁年年，温馨抚慰着每一颗向月而生的心灵。

■ 陶永贵，毕节市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《浙江日报》《中国作家网》等。